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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多就被電話吵醒,嘴巴嘟囔著接起電話,傳來二弟的聲音「阿嬤過世了」。這下我真的醒了。

父親據說前一晚就接到南部打來阿嬤病危的電話,急忙開車趕赴嘉義,不過沒見到阿嬤最後一面。經過一番討論之後,我們決定租車前往,偏偏臨時要租多人座的車子並不容易,幸好透過弟媳聯繫上一家租車業者,對方有 Luxgen 八人座的車子可以出租,如此才解了燃眉之急。

途中並沒有特別悲傷的氣氛瀰漫在車內,畢竟阿嬤臥病在床已經好些年了,最近幾個月的健康狀況又不是很好,大家多少有心理準備,而且阿嬤高齡九十六,也算是高壽了。

下午四點多回到嘉義的老家,門口已經搭起靈堂了,阿嬤安靜地躺在不時發出嘈雜聲響的冰櫃裡,透過玻璃看著他,像是睡得很熟,腦海中開始浮現之前阿嬤在家裡住好一段時間時,與我聊天的種種回憶。之前阿公的遺體安置在另一廳,那時的我只敢遠遠地看,去年外公過世,我也不敢靠近去看他的面容。現在想想還真後悔。

去年陪麗娟去掃墓回家後,就聽到外公猝然離世的消息,今年又是在我們掃墓後的隔日傳來阿嬤過世的消息,一想到這種時間巧合就不禁背脊發涼。忽然想到去年我寫的「生... 老? 病! 死 。」內容有提及日期,用手機連上網確認後...竟然是去年的同一天,我把這樣的巧合告訴爸媽後,他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陸陸續續姑姑、堂兄姐、表弟妹等也都回來,連好幾年沒見的堂姊也終於出現了。畢竟還是女兒最貼心,姑姑們看來都因為難過不捨哭過一場。由於是星期日,隔天還要上班,待了兩個多小時,我們一行人只好又匆匆趕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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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阿嬤要出殯,我們一家四口搭中午的高鐵回嘉義,父親開車來接我們。將近廿天不能刮鬍子,一見到父親滿臉鬍子與憔悴的面容,嘉恩跟宇驊都說阿公變老了,父親也跟著笑了。下了車還未踏進家門口就聽到孝女白琴悽厲的哭聲,嚇得宇驊不敢靠近,只好一把抱起他走進去。因為父親開車去接我們,正巧躲過輪到子女媳婦跟著哭的這一場,但接下來就是輪到我這孫子輩的上場,雖說不是第一次的經驗,但就是覺得這種陋習實在很沒意義,跟著一個陌生"演員"跪著裝傷心難過,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根本就是演給街坊鄰居看的,偏偏鄉下人對於喪禮場面又特別忌諱,這樣的表演除了必須路過的陌生路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固定觀眾,真的是花錢找罪受。

二弟以他專業的眼光觀察,覺得靈堂布置得其實頗有水準,這牽涉到特殊專業我也無從置喙,不過看著兩邊懸掛著密密麻麻的輓聯卻覺得真不可思議,出現鄉里民代的名字倒是正常,只是沒想到立法委員跟台北市議員所致贈的輓聯也出現了,最誇張的還有馬英九、蔡英文及證嚴法師,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辦法可以張羅到這些。

向晚時分,家族的成員幾乎都到達了,大夥兒帶著阿嬤穿過的衣服還扛著要燒給阿嬤的紙紮新房及相關配件到不遠處的空地要進行燒庫錢的儀式。先說說這紙紮的豪宅,裡面不但有好幾個傭人,還備有一個車庫跟涼亭,門前停了一台轎車跟一台機車,當然還有時尚配備的手機。阿嬤生前根本連這些都不會用,真搞不懂燒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倒是不知道誰說了「這些是要給那些服侍阿嬤的傭人用的,這樣阿嬤也才能住得比較舒適方便」,這下我算是恍然大悟了。

燒庫錢是個蠻特別的儀式,家族成員用塑膠繩牽成一個大圓,中心處放置著成堆的紙錢及紙紮的祭品,因為數量實在不少,所以周圍還用鐵絲網包覆著免得燃燒時的灰燼到處散布。原本應該是不用多久就可以開始的儀式,卻因為清點時發現少了"五千萬",大家只好苦苦守候等廠商送來。等待的時候大家不免閒聊,我才知道總共要燒給阿嬤的紙錢號稱兩億多,這數字恐怕是阿嬤生前想都不敢想的財富吧?不過那缺的五千萬卻只要四百多塊新台幣就買得到了,照這"匯率"換算起來,這兩億阿嬤恐怕一下子就花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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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出殯的時辰在中午,但七點就要入殮,所以大家一早就幾乎都到齊了,這次真的是看阿嬤最後一面了,眼眶這下總算濕潤了。

吃完早餐後,大家總算有個空檔可以好好聊聊,許多成員好幾年不見,甚至陌生到不知道怎麼攀談,只能客套性地打聲招呼。不過遇到同輩又有小孩的就比較簡單了,至少大家都有爸爸經或媽媽經可以談,小孩子們也都可以很自然地玩在一起,只是這樣的場景往後可能很難再現了。

十點一到,孝女白琴就已經停好車著完裝就位了,真是有夠專業的。除了先前已經進行過的邊跪邊哭的儀式,今天因為還有家祭跟公祭,場面比昨天又更加盛大了,但也因此大家顯得更加忙亂,說實在的,這樣的"熱鬧"場景還真是感覺不出喪禮應該有的哀傷氣氛。

午餐大夥兒就在大太陽底下圍著用大臉盆裝著炒麵及海鮮粥的桌子旁吃了起來,姑且不論這簡陋的用餐環境,炒麵跟海鮮粥還真是口味不差。

吃完飯後沒多久,棺木從客廳中移出來,家族成員跟在後頭排成一條好長好長的送葬行伍,對這情景突然好熟悉,因為九年前阿公也是這樣離開家的...來到阿公安息的公墓,只是阿嬤長眠的位置距離倒是有點遠,不過這點距離對他們兩個作仙的人來說應該不是問題了。下葬的時辰是下午三點十五分,我們顯然太早到了。在大太陽照射下,放眼望去都是墓碑的墓園也絲毫感覺不到恐怖的氣氛,大家分開找陰涼的地方休息聊天,然後時辰一到遠遠的看著裝著阿嬤的棺木在工作人員的通力合作下,緩緩降至那一個苦苦等待的窟窿,覆上土後,阿嬤算是真正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了。由於阿嬤被病魔纏身多年,大家都不難想像他所承擔的苦痛,看著阿嬤終於得以長眠,感到哀傷者少,大多是在心中默默祝禱,希望阿嬤真能得到解脫去到西方極樂世界。

所有人回到家後,靈堂很快地就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喜宴才看得到的辦桌菜色,現場的氣氛頓時輕鬆許多。大家歡樂的吃著美味的菜餚,我卻忽然想到眼前這景象恐怕將不復見了,畢竟阿公阿嬤都已經不在了,故鄉恐怕也就不再是故鄉了,家族成員往後恐怕沒有這樣的相聚機會。我趕緊拿起手機跟相機拍攝,就怕以後沒有回憶的憑藉。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真的要把握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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