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話一籮筐

 
對於一部得到奧斯卡八項獎項的電影
任何人即便對電影的內容毫無所悉
應該也難免想一窺其堂奧
更何況在各媒體的推波助瀾之下
貧民百萬富翁這部電影儘管還沒正式在戲院上映
也早已耳聞周遭有不少親友迫不及待從非正式的管道看過
雖然我在不少方面過得挺「簡樸」的
但是對於看書跟看電影倒挺講究
加上有了小孩之後
好好欣賞一部電影早已變成一種奢侈的享受
因此只要有機會
絕對不能委屈自己以囫圇吞棗的方式來看一部好電影
基於上述這些前提
就算離上次進電影院才短短兩週
我還是又請了兩個小時
跟麗娟再次進電影院
盼望得以細細品嚐這奧斯卡大贏家的雋永滋味

一個出身孟買貧民窟且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青年傑默
竟然在知名電視節目的益智問答中
以出人意料地平順節奏
正確回答各種連受過高等教育的醫師或律師也不見得知道的問題
究竟是1.他作弊  2.他走狗屎運  3.他是天才 抑或是 4.命中註定？
片頭一開始就是典型益智問答節目的選擇題
但緊接著卻是男主角傑默被一個看似黑道的凶狠傢伙不斷逼供刑求的鏡頭
沒人相信一個默默無名的小人物
竟然可以用正當的手段得到益智節目的高額獎金
而看似黑道的凶狠人物竟然是--警察!
男主角傑默就在警察懷疑敵視的眼光下
娓娓道出知道各問題答案的原委
這一切就彷彿是命運之神一個刻意開的玩笑
那麼的巧合卻又充滿各種無奈的辛酸

故事的場景在印度的孟買
但不是那個比較被世界其他國家瞭解的繁華城市
而是那個在其中擁有全球數一數二廣大貧民窟的印度大城
片中時間的設定應該是十幾年前的孟買貧民窟
不過對印度只要有稍微了解的人就知道
儘管是廿一世紀的今天
曾被譽稱為金磚四國的印度
一個號稱是全球最大的民主國家
時光在孟買的貧民窟中似乎靜止不再流動一般
依然有近百萬窮苦的居民在各種廢棄物充斥的惡劣環境中生活
這實在是令人不勝唏噓的殘酷現實

故事的鋪陳巧妙的以益智節目中的題目為主軸
隨著各個題目的推進
從最初主角傑默跟他的哥哥薩林原本還算快樂的童年
逐漸轉變為印度社會底層各種鮮為人知的一幕幕殘酷現實
而各種強烈對比也一一浮現並占據著每個觀眾的腦海：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那位家喻戶曉的影星阿米達．巴徹
在主角的回憶中是以誇張的方式--搭乘直升機出場
而童年傑默被同伴惡整鎖在茅房裡
急於看偶像一面並打算索取簽名的傑默
無奈下以跳進糞坑的方式逃脫
一個衣冠楚楚眾人簇擁的大牌明星
對比著一個充滿惡臭全身都是糞便讓人作噁的小孩
這畫面的高度反差實在是有夠諷刺

第二題印度國徽三頭獅子下面寫的字是什麼？
四個選項中，最正常的答案是：真理能戰勝一切
相對於
謊言能戰勝一切、流行能戰勝一切、金錢能戰勝一切這三個誇張的答案
顯然是送分題的問題傑默竟然不會
還得求助現場觀眾才得以過關
逼問的警察戲謔地說連他五歲的女兒都會這題
但這卻突顯出在貧民窟這樣的環境
原本應該被世人認可的基本價值並不存在
只要能生存
戰勝一切的也許真是謊言或金錢
真理早已被窮困潦倒的人所捐棄了

第三題問印度教中的拉瑪神右手拿什麼東西(弓箭)
神祈應是各種信仰中給予人心安寧平和與堅定勇氣的象徵
但傑默之所以知道這個答案卻是因為在不同宗教信仰的暴民襲擊下
逃難中看到打扮成拉瑪神的小孩扮相
強大生存壓力下導致記憶中的深刻烙印
更加令人鼻酸的
傑默的母親也在這次暴民攻擊中喪生
對於宗教的虔誠信仰竟然會導致這樣悽慘的下場
這怎麼不叫人感嘆？

第四題問到 Darshan do Ghanshyam 這首歌是由哪個印度詩人填詞
點出問題答案的是面善心惡的幫派首領馬莫
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利用收容無家可歸的幼童
藉由提供住宿飲食吸引無知的幼童後再訓練他們乞討
而為了增加收入還刻意將善於唱歌的兒童弄瞎
殘酷的手法令人髮指
而題目中這首歌竟是這人面獸心的最愛
儘管傑默在哥哥薩林的保護下得以逃離魔掌
但是他的摯愛拉緹卡則在這個事件後與他分開

第五題是問百元美鈔上的肖像是誰(班傑明．富蘭克林)
問題的答案是傑默與之前被弄瞎的同伴在地下道不期而遇時
遞給這位同伴當導遊時從外國觀光客給的一百美元小費
兩人開玩笑似的談話中所知道的
而傑默卻不知道一千盧比的紙鈔上印的是印度國父甘地的肖像

第六題問到左輪手槍的發明人(Samuel Colt)
而這個答案的出現也是在非常諷刺的場景：
在哥哥薩林開槍殺了幫派首領馬莫並救出拉緹卡
本以為從此可以跟心愛的人廝守
卻沒料到
原本一直保護自己的哥哥反而拿著手槍
(恐嚇的口吻中提到 Colt45 這個型號)指著自己
目的竟是為了玷汙拉緹卡
溫馨的親情與愛情卻無奈地與代表殘酷的槍械出現這種連結

第七題則是問劍橋情報部不在劍橋而是在哪裡？(倫敦)
傑默知道這答案是因為他也在一個乍看很像情報機關的地方上班--
電話客服中心
不過這一題個人認為算是其中戲劇張力比較薄弱的部分
充其量只交代了他身為茶水小弟一個比一般人更低下的身份特徵罷了

第八題則問到本世紀最高分的板球選手
傑默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在廣告時間中
節目主持人竟然在廁所內
表現出一副我跟你站在同一陣線般的誠懇態度並透露答案給傑默
不過傑默畢竟還是從各種現實殘酷的生活中經歷過的人
在用了二選一的求救方式後
刻意選了跟主持人透露的答案相反的另一個
在主持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
獲得一千萬獎金的資格
社會遊戲規則就是如此
最致命的毒藥往往用卸人心防的糖衣包覆
如果沒有除去糖衣的智慧
往往下場都是不忍卒睹的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點相信也是放諸四海皆準的鐵律

牽涉到兩千萬盧比獎金的最後一題
大仲馬的知名著作三劍客中
其中兩位主角分別是阿托斯跟波托斯
最後一位是？(阿米拉斯)
這問題的答案本來傑默應該是要知道的
因為在片頭幾幕那少得可憐的求學經驗中
三劍客的故事書正是他們的課本
但因為愛玩不喜歡讀書
一直沒機會看過這課本
也只知道老師以阿托斯跟波托斯戲稱這兩個問題學生
對於一直從缺的第三位劍客始終一無所悉
傑默聽完這問題後不禁苦笑
應該是最熟悉不過的答案
卻成為非賭一次運氣的難題
不過最終還是讓傑默猜對答案拿到這兩千萬盧比的獎金
畫下一個美滿的句點

但是整部片最強烈的對比也在此時出現
信仰愛情的傑默拿到令人稱羨的兩千萬獎金且可以跟拉緹卡團聚
認定金錢至上的哥哥薩林卻在自己的選擇下
一方面為了替拉緹卡解圍
另一方面也是為自己過去所犯的錯誤設下停損點
躺在滿滿一整個浴缸的紙鈔中
死在幫派同夥的槍下
一個是邁入重生
另一個卻走向毀滅
不同的價值觀走向兩個極端的結果
個人以為哥哥薩林的犧牲實在是有很大悲劇英雄的成分
並不適合完全以全盤否定的觀點來看待
雖然大家常說「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但是仔細思考後
就可以發現我們生活中之所以能有一些小小的幸福
不單是我們本身一些微不足道的付出
還要靠更多人程度不一的犧牲才得以成就，不是嗎？

除了一些價值觀的對比與衝擊
貧民百萬富翁倒也提醒觀眾一些蠻正面的方向：
知識與智慧絕對不是只來自書本上
從生活中觀察與體悟絕對更加受用且讓人終身難忘；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某甲認為的艱澀問題可能是某乙工作生活中隨時要應對的日常事務
身分地位的高低並不能改變這樣的事實；
即便物質生活有頗多令人無奈之處
但是只要精神生活是充實的
艱困的生活還是能夠用微笑來面對
這在全球經濟蕭條的今日
讓人有「見苦知福」的安慰作用

比較遺憾的是
儘管貧民百萬富翁這部片得到這麼多奧斯卡的獎項
但仍然改變不了貧民窟中大部分窮苦居民生活
(據說連裡面的小演員最後還是回到貧民窟)
我想除了印度政府貪污腐敗的原因之外
傳統的印度種姓制度深植人心應該也是關鍵
而這應該有賴於完善普遍的教育才得以改變
一個號稱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
透過這部電影卻暴露出種種令人感到不堪的問題
讓人實在看不出有任何民主國家的風範
青少年的傑默在被外國觀光客的印度籍司機痛扁時
對著富有的觀光客喊說「這才是真正的印度！」
期待這部影片的熱賣得以產生一股強大的正向力量
協助印度早日脫離如此強大反差的社會現象
(生活還不會太糟的朋友，還是到電影院去看這部電影吧～
 算是給這部電影所有的參與者一個肯定)